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这句话用来比喻神经外科医生做手术时的情形最为契合，医院神经外科主任杨军就是这样凭借着一把手术刀来解决患者的病痛。
他手握手术刀30多年来，始终恪守恩师王忠诚院士的教导，任何时候都要为病人争取生的希望。因为医德双馨、技术高超、坚持创新，他在年获得王忠诚中国神经外科医师年度奖。
因为喜欢所以选择
医院（简称“北医三院”）神经外科主任杨军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大魁梧，一问祖籍山东，也就不难理解其身高，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杨军主任带着我们来到他的办公室，房间不大，一眼望去，办公桌旁的书架以及房间另一侧的书柜中除了放置着各种奖状以及合影外，就是放满了与神经外科相关的各种书籍：《现代颅脑肿瘤外科学》《手术学全集之神经外科卷》《立体定向组织活检技术》《儿童神经系统肿瘤》……藏书之多，真是用汗牛充栋这个成语来形容也不为过。
其实，杨军从小的职业理想并非是当医生，而是当一名军人或工程师。他解释：“想当军人是因为我叔叔曾经参加过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他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也想像他那样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而想当工程师是因为我确实在数理化方面的成绩很好。后来，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有家人生病，渐渐地意识到医学的重要性。虽然当时我能保送去读工科类大学，但是我对医学已经有了浓厚的兴趣。等到高考后报志愿就坚定地选择了医学专业，很顺利地被第一志愿山东大学医学院录取，就这样到了济南求学。”从此，杨军开启医学生涯。
学医的辛苦人尽皆知，杨军在山东大学医学院的5年学习也不例外。如他所言，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几乎没有休闲娱乐时间，因为医学教科书的内容太多了，陌生的词汇也多，整本书都是重点，需要记忆的东西数不胜数。
最开始杨军是想做骨科或心外科的医生，直到他大学快毕业时才想做神经外科医生。他说：“神经外科学起来是特别难的，不仅是不好记忆，而且很多东西是抽象的、难理解的。当年，我们神经外科的整体技术水平还不高，随着临床深入了解，就越发现如此深奥的神经外科的价值有多高，而且当时也在宣传，未来21世纪是脑科学的世纪，所以我就更加倾向于做神经外科医生。总之，我是挺幸运的，从选择医学专业到最后选择学科都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进行的。”
杨军表示，因为人的大脑结构复杂，神经外科手术在整个外科系统中难度系数是比较大的，需要相当精细的技术，稍有损伤，轻则功能缺失，重则危及生命，给家庭和社会都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神经外科医生需要胆大心细、技术超群。说实话，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非常不容易。因为学医是一个系统工程，从最早的医学生掌握医学基础到医学专业理论再到各个专业的综合理论，然后进入大的外科系统的培训，一直到神经外科专科的培训，整个过程的时间非常长。
据了解，现在能进入神经外科的基本都是博士毕业，计算一下，5年医学院本科学习，3年硕士研究生，2年博士研究生，3年住院医师培训，3年专科医师培训。可以说，一个成熟的神经外科医生需要经历十六七年的成长时间。如果不够喜欢，又怎么能坚持下来？
杨军总结好的神经外科医生需要具备以下三点要素：一是热爱，只有热爱自己的专业才会全情投入高强度的工作。二是仁心，对待患者应该怀着一颗仁慈之心，全心全意救治病人。三是专业，扎实的专业基础和高超的手术技能是非常重要的。简单而言，就是爱一行、学一行、专一行。
坚定信念不断追求
也许有些职业能够“吃老本”，医生却不行，医生要终身学习，不可懈怠、不可停歇。
杨军说：“后来，随着自己慢慢在临床中的学习，更加希望到最好医院去学习，才能真正达到最高的水平。后来，我有幸获得到我国神经外科最高学府学习的机会，也就是进入首都医科医院学习，而且我的导师是中国神经外科事业的开拓者王忠诚院士。他是世界顶级的神经外科专家，由于他对国际神经外科领域的贡献，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曾经颁发荣誉勋章给他。”
作为王忠诚院士的学生，杨军直言专业理论水平得到了非常大的提高，也为他后来在神经外科开拓新的技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王忠诚院士的教导对杨军的职业生涯影响颇深，“主要是老师的为人处世让我难以忘怀。他告诫我们，你拿到博士学位，只是代表你的一个学历水平，甚至说只是代表你做某个实验研究的水平。学历只是成为医生的一个先决条件，这不能作为你炫耀的资本。因为你是一个神经外科临床大夫，要终生把为患者多做一点事情放在心中，任何时候都要为病人争取生的希望。这也是为何老师在业界有着崇高威信的原因之一。此外，老师为了救治病患，忘我奋斗，他在手术室可以一站很长时间，不吃不喝。他为了解决疑难杂症，不断地追求和研究，所以取得了世界瞩目的成绩，获得了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年，杨军荣获王忠诚中国神经外科医师年度奖，这也是在告慰恩师对他的栽培。王忠诚中国神经外科医师年度奖由中国医师协会神经外科医师分会于年设立，并以王忠诚院士名字命名。
该奖项旨在表彰为中国神经外科事业作出突出贡献或在神经外科领域获得突出成就的神经外科医师，是目前中国神经外科领域最高级别的个人荣誉奖。据悉，奖项设立至今，全国仅有20余位神经外科专家获得过该项荣誉。
杨军对获得该奖项是倍感意外，一开始，参加奖项的有百人左右，之后进入医师成就奖决赛的是10人，最终，杨军以排名第一的成绩获奖。他说：“年，我被引进到北医三院神经外科来工作，一年多的时间就获得王忠诚医学成就奖，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这也是对我在北大医学神经外科学的发展给予的充分肯定。”
“我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发展神经外科事业”，这是王忠诚院士生前用生命践行的人生诺言。这句话，杨军当座右铭一样始终牢记心间。带着这份信念，杨军自年担任北医三院神经外科科主任以后，就积极推动神经外科主体技术发展，重点发展颅脑肿瘤、脊髓疾病、脑血管病专业，形成优势。同时借助于北医系统的平台，强化了颅脑肿瘤、脊髓疾病、脑血管病、功能性疾病、颅脑外伤五个特色专业的协调发展。此外，科室肩负“智能神经外科”以及精准微创的创新发展使命，在杨军的带领下，抓住智能医学研究和应用的良机，采用最新的智能模拟技术，在术前为病人做手术治疗方案规划，包括手术入路、切除范围、相关组织结构、可能出现的情况等，而且在手术中也可以采用这种技术进行术中实时精准治疗，大大降低患者术后神经功能缺失风险。在杨军被引进来北医三院之后几年里，每年总计多例胶质瘤手术中，没有一例出现死亡，术后严重偏瘫和失语等功能障碍也没有出现过。
经过两年的大力推进，北医三院神经外科的脑胶质瘤手术量增长明显，病人们慕名而来。杨军列举数据：“脑胶质瘤患者的手术量增加到原来的十几倍，有时候一天仅脑肿瘤方面疾病手术就有6台。同时，脑血管病手术量也在增加，颈内动脉内膜剥脱术（CEA）一天也能达到5~6台手术。脊髓疾病也多达一天10台左右，一天手术最多到16台。在医院的支持下，神经外科扩大了床位量，增加了一倍。”
更值得一提的是，近几年来，医院在老专家的共同努力下，北医系统的神经外科有了更大的发展。其中，北医三院是北京市首批五家外科学（神经外科方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基地之一，是北京大学重点发展的脑科学学科单位。
杨军说：“目前，除了北医三院，医院、医院、医院、医院拿到神经外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基地。这就意味着，医院进行培训后，才有资格当神经外科医生。北医三院神经外科是北医系统第一个拿到该神医院科室，招生学生医院和医院之后，每年招生十几个学生，这对我们来说既是动力也是压力，我们会医院共同把这项工作做得更好。”
医者仁心精益求精
杨军曾作为访问学者在世界神经外科中心——美国凤凰城BNI和德国汉诺威INI等地师从世界最著名的神经外科大师Spetzler及Samii教授学习，所以，他非常了解国内外神经外科技术的发展情况。在他看来，自19世纪末近代神经外科诞生以来，从最初的空白状态到缓慢起步再到成为独立的各神经外科亚专科，此后一直保持强劲的发展势头。
这些年来，中国神经外科与中国科技发展一样，正在以神奇的速度追赶甚至赶超世界先进水平，并且通过智能化的技术来推动神经外科往更精准更高效的治疗方向快速前进。
他说：“我们应该向老百姓多些宣传，首先，告诉他们中国的医疗技术日新月异。要知道中国人口基数大，相对而言患者多，不可否认，是这些患者换来我们医生丰富的经验。比如在中国，我们一天要做五六台手术。在国外，可能一天就做一两台手术，因为他们的患者没有那么多，而且国外预约就诊过程非常慢。其次，相比国外做一个脑科手术需要39万美金，国内的医疗费用低太多了。我的老师王忠诚院士之前就一再告诫我们，手术刀是为患者服务的工具，不是为个人谋取私利的，做医生首先要有医德。其实这也是我国医疗体系所倡导的，尽一切可能替病人考虑。有特别困难的家庭来就诊，国家也是有减免程序的，只是好多人不懂这个程序。”
此外，作为神经外科专家，杨军也致力于向非专业人士普及神经外科小知识，让大众更好地预防。
“患者及家属如果能对临床有一定认知，知道手术的风险，其实是好事。我希望与广大媒体一起努力，更好地科普。大家要懂得医疗水平永远是一个发展和创新的过程，永远有可探索的地方，国内外都是这样。随着老百姓的认识提高，他们确实对医疗工作的支持和理解会越来越好。同时，希望每个人都有一个良好的健康生活习惯，注意营养均衡，结合运动锻炼，做好预防性工作。根据我们临床所见，近年来，脑部问题，有年轻化趋势，尤其是脑胶质瘤患者年轻人的比例越来越大。年轻人应当尽量减少接触辐射环境，缩短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一旦出现头晕、头痛及恶心等症状，医院检查。”
最后，杨军表示，尽管在年受疫情影响，北医三院神经外科仍有70%的患者来自外地，对待不远千里从各地赶来的患者，医生会给予耐心的诊治。
“我们一直按收治患者最大上限来收治的，正是因为北医三院神经外科走在行业前列，所以赢得了国内众多患者的信任。有患者对我们神经外科医生的评价就是，刀尖上的舞者，在悬崖边散步。感谢患者对我们医生的夸奖，这也是对我们技术的肯定。所以我们要追求更精准的手术，为病人制定更完善的手术方案，来回馈患者对我们的期待。”
对话杨军
荣誉是属于团队的
Q我们的国家发展到今天，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你是怎样见证的？你的感受是怎样的？A相比过去，我国医疗体系的建设布局到各方面都是更科学更合理的，我们惠及的人群就更广泛了。国家对医疗对健康的投入是实实在在的，尤其在年新冠疫情期间，国家对于疫情的措施和政策，老百姓是完全能感受到的。我觉得大家应该给国家的医疗体系点赞，同时，也要给医疗的更加完善留出时间，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有一个过程。Q说一件在你记忆中，你与祖国息息相关的、令你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A我曾多次在国外学习和交流，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越出国，越爱国”。当祖国越来越强大，外国人对我们的认知和角度就不同，包括在学术地位等方面，整体变化非常大。Q年，你要送给祖国什么祝福？A希望祖国更加繁荣富强，老百姓幸福安康。我还要祝福所有医务工作者，在疫情期间都要好好保重，履行好自己的责任，为大家做出我们的贡献。Q“祖国”这两个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A祖国就是家！我们称祖国为母亲，母亲在哪儿，哪里就是家。当我们身处国外时，更能体会祖国母亲就是我们强大的后盾和保障。Q习近平总书记说，我们都是追梦人，那你的中国梦是什么？A我的职业是医生，我的梦想就是做一个人民信任的专业技术水平过硬的好医生。此外，我还希望为国家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好学生好医生，把神经外科事业传承下去。Q作为新时代的“追梦人”，你是怎样理解“追梦”的？A追梦是一个人生命的最大价值，如果人没有梦想，就可能失去生活的目标。在追梦过程中，既有痛苦也有乐趣，既有挫折也有收获。所以说幸福都是创造出来的，每一个实现自己理想的人，都经过一番坎坷。人生的最大价值就是通过不断的努力克服困难，最后实现自己的理想，只要能做到，你就是人生的赢家。
Q在你追梦的过程中，你认为激励你的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走向成功的？A我觉得还是理想在激励着我，而产生理想的原因也是因为榜样的力量。最早的理想就是一个朴素的想法，后期的理想是建立在生活的实践过程中的一个理想。人都是在生活过程中慢慢树立自己的理想，就像我，小时候想当军人，长大后想当医生，也曾经想过去当一个管理者，最后发现当一个好医生是我最大的理想。Q面对追梦道路上的困难，你是怎样应对挑战的？A因为我是一个对困难从来不惧怕的人，这种性格与老师的培养、与家人的教育息息相关。当然，还与各级领导对我的关心爱护，以及其他人对我的期望都有关系。为理想而奋斗不能是一句空话，奋斗时遇到困难，加油干就好了。Q当你认为自己取得成功时，你对荣誉感和自豪感如何体会？A每个人都是期望自己成功的，这也是个人发展的动力，但是当你某方面取得成功后，要想着有很多人比你还优秀，只是说可能这次机会更垂青于你。那么，其他人的优点，是你要真正学习的地方。获得荣誉的好处是会激发出自豪感，同时也给你带来动力和鞭策。还是那句话，荣誉应该属于很多人，一个荣誉不是单独的一个人可以获得的，往往是一个团队努力的结果，就像我获得王忠诚医学成就奖，很大方面是我们整个团队的一个胜利。
文周樱
摄影李英武
编辑韩哈哈卢美婷（实习）
图片编辑刘艺琳